校友之窗

德胜的理想主义与务实精神

　　作者：徐景安

　　时间：2015-02-25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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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签： 学习 理想 员工 务实

　　德胜的理想主义与务实精神

　　--治企与治国的启迪之一

　　徐景安

　　2015年2月24日

　　坐落在苏州的德胜洋楼公司参观者络绎不绝，自2012年起接待了21394人次，平均每年达7000人次。这只是一家营业额6亿元人民币的规模不大的公司，生产的是木制结构的别墅，似乎也不是什么高科技。

　　德胜文化的独特和珍贵

　　然而这里有让人太多的惊叹：

　　在制造业产能过剩、行销关系企业存亡的今天，这家公司却只有一个营销员，还专门成立了“销售与订单拒绝部”，他们不是以销定产，而是以能定产，发愁的不是订单，而是做不完。

　　这家公司的员工绝大部分是农民，当苏州喜来登酒店接待德胜员工开年会时，大为惊讶：这些农民工的行为之端正超过了酒店所接待的国家干部。几百人的宴会厅里，一切井然有序，不仅没有出现大声喧哗、乱撒酒疯或者随地吐痰、抽烟的现象，而且所有的农民工都衣着得体、彬彬有礼、自然大方，俨然一副神士的做派。 德胜员工报销任何因公费用或者规定可以报销的因私费用，都不需要领导签字。德胜公司建立了一套个人信用计算机辅助系统。任何腐败与欺诈行为一旦通过抽样调查和个人信用计算机辅助系统被发现，员工就会为自己的不诚实行为付出昂贵的代价。

　　在商业贿赂盛行的今天，德胜则把反腐败作为经营铁律。德胜有致客户与供应商的反腐公函，规定不可以向得胜员工送礼、回扣、宴请以及参加任何形式的娱乐活动，否则立即中止业务关系。

　　被称之为中国企业管理圣经的《德胜公司员工守则》，自2005年出版至今重印28次。它是德胜从管理实践中提炼出来的各种规范，涵盖全面、规则明确、奖惩具体，体现了公司明确的价值取向和倡导的行为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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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胜之怪，就在它所做的几乎都与当今社会的主流格格不入，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别人重行销，德胜重质量。别人靠行贿，德胜反腐败。别人瞧不起农民，德胜让农民成绅士。别人最不信任的是人，德胜报销不用领导批。别人最不爱讲规矩，德胜以不遵守规矩为敌。

　　德胜之奇，就在不遵守潜规则就寸步难行的当今中国，它不仅活了，而且活得很好，活得有尊严，成为了学习楷模和朝圣之地。

　　德胜之贵，就在它所倡导的，正是中国当今社会最稀缺的。它代表着中国的希望与未来。

　　德胜之理，不仅是适用于治企，也适用于治国，也可作为人生的追求。

　　中国GDP达到世界第二位，超百亿的企业不断涌现，德胜的销售额与木制别墅，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所创造的价值文化弥足珍贵、意义非凡。毫不夸张地说，德胜的文化能够移植到治企与治国之中，困扰中国的所有问题几乎都可迎刃而解。

　　德胜以价值观文化取胜

　　德胜的创始人聂圣哲是个奇人，他在去年五十岁生日时写了一首打油诗：“江湖混迹五十载，不贪钱财未包奶。财富只有众高朋，声声问候笑颜开。此生有你真知足，下辈还要一起掰！”

　　这让人生疑，办企业不为钱，有钱不好色，却乐在其中，还要下辈子接着干。为什么？图什么？

　　聂圣哲留学美国，回来可以当教授、做生意、也可做官。但选择了办企业。他说：“办实业可让我深刻了解社会，提供我思考问题的素材，并且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生活及研究的经费，还可以让我在国民性改造上作一些试验……”。“德胜从某种层面来讲，是我进行国民性改造的试验田。” （1）

　　至此，我明白了他在德胜做的一切。

　　他提出：“诚实、勤劳、有爱心、不走捷径”作为公司的价值观。（2）

　　他提出：“一个不遵守制度的人，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一个不遵守制度的民族，是一个不可靠的民族。” （3）

　　他提出：“管理的本质就是教育”，“优秀是教出来的。” （4）

　　他提出：过程的合格、方法的合格比结果的合格更重要。他将蔑视程序的人视为德胜的敌人。（5）

　　德胜的员工大都是农民，出身农民的聂圣哲明白，德胜的生存取决于产品的质量和服务，首要任务是把农民从生活上改造为绅士，职业素养上改造为合格的产业工人。由于社会有效教育的缺乏，依靠社会供给人才，“等于白日做梦”。所以，德胜必须建立自己的教育和再教育体系。

　　涵盖员工生活起居、企业运行规则的《德胜员工守则》就是聂圣哲从实践中一条条提炼、修改、补充、完善起来的，这是德胜的宪法，并严格地付诸实施。

　　聂圣哲说：“德胜的成功是管理的成功，是思想的成果，但究其根本是价值观文化的胜利。” （6）

　　办企业是为了改造国民性

　　聂圣哲办企业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改造国民性。他对中国人的人性缺陷有深刻的了解。

　　他说：“这些年我们在过分强调经济发展的过程中，物质主义唯上、投机取巧成风、没有规则意识、没有道德底线”。（7）“现在媒体无休止、大肆渲染一夜暴富类型的成功，难免会给年轻人造成一个错觉，要想成功，就要走捷径、赚大钱。于是，就放弃、鄙视脚踏实地的工作与生活，整天异想天开。而这些靠偶然的奇思妙想的成功无疑是极少数的，也无法复制，只会不断渲染和强化‘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心理，令这个社会更加错乱和迷失。” （8）

　　他说：“现在社会的基本现象是，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有权的还是没权的，生活得都不快乐！这非常可悲，也非常可怕。”“如果‘物欲满足’作为人们社会行为的唯一动力，那个社会必定走问灭亡。”“物欲横流，永无满足，今天别克，明天宝马；今天公寓，明天别墅；投机取巧得逞，诚实勤劳者吃亏，忿忿不平，抱怨社会，怎么会有幸福可言？！” （9）

　　他的主张是：“我们必须要回到正确的价值观上来，那就是：可以放缓经济发展速度，从现在起，立即着手建立有效的教育体系，精心、慎重地设计公平、公正的社会发展模型，绝大多数人树立有效的信仰，建立属于中华民族的健康、优良的文化，不断有自己的思想家出现，和谐社会自然会出现，这样就可以进入无论是有权的没权的、有钱的没钱的人，都生活得幸福的祥和社会。” （10）

　　对中国社会，有这样那样批评的人很多，有这样那样主张的人也不少，但真正全身心投入改造、改革、改善中国的人，也就是真正把改造、改革、改善中国作为理想追求，并付诸实施的人，实在不多。聂圣哲把自己定位成“做一个思想上的理想主义者，行动上的务实主义者。”“我想率真地为自己而活着，还要多做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自己的存在总是要留下一些东西，留下什么就是你生命的浓缩和你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11）

　　改造、改革、改善中国的启蒙者

　　这是值得每一个人思考的问题：你的存在希望留下一些什么东西，留下的东西是你生命的浓缩，是不需掩盖隐藏而是可以刻在墓碑上公布于世的箴言。

　　今天的中国有太多人想做官、发财、出名，当然更多的是普通的工人、农民、教师、商人……有多少人思考过生命的价值意义，有多少人除了金钱以外还有对理想的追求？今年春节突发抢红包现象，多少人乐此不疲、神魂颠倒。“物质主义唯上、投机取巧成风”愈演愈烈。网络“杀人”、“偷菜”游戏也曾风靡一时，“艺术的庸俗化，娱乐的无耻化”弥漫泛滥。

　　一个没有理想、价值、意义、精神追求的社会、国家、民族、大众，一定是不和谐的社会，没有凝聚力的国家，没有希望的民族，不幸福的民众。

　　聂圣哲可以说是仅剩不多的理想主义者，不只是有理想，而且把理想作为目标、至上、终极，并且又务实地从平民教育做起，办企业是培养有素养、有爱心的产业工人，办学校是培养有技能、有道德的合格公民。聂圣哲的试验取得了成功，并且起着示范作用，成为改造、改革、改善中国的启蒙者。

　　什么是真正的企业家

　　聂圣哲应该成为中国企业家的榜样，这不是说企业不应以赚钱为目的，但不应该以赚钱为唯一目的，不能以赚钱为至上，以赚钱为终极。一个以赚钱为目的的商人，通过正当的商品交换，满足社会的需要；提供就业、依法交税，对社会发展与进步做出贡献。但是如果以赚钱为至上，以赚钱为终极，就不可避免会走上克扣员工、欺骗顾客、危害社会、破坏环境等伤天害理之路。 聂圣哲对中国企业家的评价与希望是：

　　“中国的商人或企业家一直都被实用主义或庸俗的唯物主义所笼罩，只要能赚钱就不择手段。的确，企业家主要的责任就是创造财富，就是赚钱，但这并不是唯一的责任，还有其他的责任，比如创造性的思考、对人才的培育、对未来的准备等” 。（12）

　　“如果从企业家个体来看，特别是一些小企业主或管理者不可能也不需要都具有思想的高度，他们能够生存才是第一重要的；但对于企业家整体来说，则一定是需要有思想的，甚至不仅要有思想，还要有创造新型交易规则的智慧。……其实在规则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支撑的东西，那就是信仰，那就是为人的本分。” （13）

　　“企业始终推动社会和科技的进步，不断制造新的需求，简化交换规则，最终导致人类形态的进步。所以，真正的企业家是能够推动环境改善和社会进步的人。” （14）

　　企业的终极目的创造幸福

　　办企业的终极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是值得中国企业家思考的哲学命题，同时也决定着企业的现实命运和未来前途。今天企业面临的形势空前严峻，制造业产能过剩严重，服务业过度竞争激烈，资金面紧张成本高企。中国企业不可避免地将经历一场生死的磨练和考验，质量、服务的竞争将决定企业的生死存亡。唯利是图的老板带领投机取巧的员工是难逃淘汰覆灭的命运的，即使苛且地活着，也是麻烦不断、内外交困、纠纷连连，弄得心绞力瘁、幸福全无。

　　英国哲学家休谟说：“一切人类努力的伟大目标在于获得幸福”。对于企业家来说，赚钱只是获得幸福的手段，企业的终极目的是创造幸福，只有给员工、顾客带来幸福的企业，老板才是幸福的。员工幸福，忠于企业，善待顾客。顾客满意，带来市场与效益。在这种情况下，老板的幸福不仅来自企业的利润，更来是员工的爱戴、顾客的赞誉、社会的肯定。相反，以赚钱为目的而置员工幸福、顾客滿意而不顾的企业，可能一时以奇思妙想或投机取巧暴发，但必定是短命的。商业界红极一时而一夜崩塌的例子还少吗？

　　企业家是改造、改革、改善中国的重要力量，他们拥有资本，领导员工，服务顾客，造福社会。企业家作为群体已拥有了相当的社会财富。他们真的应该想一想，他们的生命价值意义是什么，是体现在挥霍无度、纸醉金迷、骄奢淫逸、显富摆阔的生活中，还是给这个世界留下值得传承的东西？

　　中国企业家从整体来说，还停留在企业的目的是赚钱的认知上，缺乏对人生的思考与社会的担当。正如聂圣哲所说：“中国企业家都很忙，事务性工作太多，而在忙碌当中思想是很难产生的，即使有思想的火花，也很难有思想的体系，甚至有些火花也在忙碌中泯灭了。” （15）

　　忙碌中的企业家是很辛苦的，但在忙碌之余不妨思考一下，究竟为什么而办企业，把企业做强做大又是为什么，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吗？

　　阿里巴巴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马云说：“以前我们把自己定位为最佳雇主公司，现在需要做出新的调整。我们认为，所谓的最佳雇主公司，其实还是停留在老板对员工的‘我待你不错，你要感恩’这样的浅层次上，这违背了我们缔造企业价值观的初衷。我们觉得整个阿里巴巴的下一步，应该是将‘最佳雇主公司’努力转变为‘员工最感幸福的公司’”

　　保龄宝生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宗利认为：“企业是能够为员工创造幸福生活、美好人生，是能够为客户提供价值，是能够为投资者带来回报，是能够为社会做出贡献，也就是使员工与企业的各相关方，因企业的存在和发展不断广泛受益，从而得到幸福的体验。企业最终目的是为了创造幸福。”

　　心境、眼界、道德、理想决定企业的命运，也决定企业家的人生。

　　重塑治国理念

　　改造、改革、改善中国的最重要力量还是执政的党和政府。尽管中国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民众抱怨、社会不满之声越来越强烈，而问题出在哪里、解决的路径是什么，至今众说纷纭，没有共识。

　　中国的问题种种，归根到底出在治国理念上。

　　郑永年在《为什么中国没有文化崛起》一文中说：“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越来越多的人感到很生气。不过，这种现象实际上很容易理解。人们必须提问，除了经济实力之外，中国还能提供什么呢？能够提供给老百姓一种道德生活吗？能够提供给国际社会一种可供选择的文化或者价值吗？”

　　如果改革开放以前中国陷于政治狂热，那么改革开放后的今天走入了发展第一的误区。把发展作为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将发展作为解决中国全部问题的关键，以发展为至上、以发展为目标、以发展为终极，而忽视、回避了根本问题是为谁而发展，从而各级政府为发展而不顾一切，导致重发展而轻分配，重经济而轻社会，重建设而轻民生，重项目而轻生态，重物质而轻精神，遗忘了党的宗旨，丢掉了社会主义的理想。

　　今天的官员、教授、文人、商人、民众在发展第一、金钱至上的旗帜下搏弈，没有规则、没有公平、没有正义，搏到的心不安，搏不到的心不满。所以，“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有权的还是没权的，生活得都不快乐！”

　　治国的根本就是保障民众幸福，这是共产党的立党宗旨，建设社会主义的真谛。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幸福之路。在人口众多、资源短缺的中国建设幸福国家，为全人类探索可持续发展之路，具有伟大的世界意义。

　　这就应该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信仰，以幸福中国为旗帜，推动中国的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的全面建设和改革，进行制度设计，建立考核体系，同时对民众进行幸福文化、幸福人格、幸福知识、幸福方法的教育，鼓励追求物质幸福的同时，重视情感幸福与精神幸福的追求，激励人既爱自己也爱他人、爱大家，宣传为了自己的幸福，要自觉约束自己，幸福与道德同在。

　　关于发展与幸福的关系，中国官员中已经有了很好的反思和认知。汪洋主政广东时，提出：“优化升级是手段，幸福广东是目标”。 “不能以牺牲人民的幸福为代价去发展，不能以发展为理由，让影响人民幸福的突出矛盾和问题长期存在。”并且制订了 “幸福广东的客观评价体系”与“幸福广东的主观评价体系”。

　　山东德州市委书记吴翠云提出：“发展创造幸福，幸福评估发展”，指明了发展只是创造幸福的手段，不是目标，不是目的，不能至上。发展最终需要幸福来衡量，也就是由老百姓来评价。他们由此提出了“富足感、稳定感、安全感、成就感、舒适感、归属感”作为建设幸福德州的目标。并且进行了“幸福企业”、“幸福社区”、“幸福教育”、“幸福家庭”的试点。我也荣幸地聘为幸福德州的顾问。

　　中国的政治环境决定了地方官员身不由己、难以作为、全面实施，当然也取决于为官者自己的智慧和决心。如果这些正确的理念被中央所接受，或者将他们作为试验地，就可真正闯出一条新路来。

　　处于矛盾交错、问题重重的当今中国，治国者必须是个理想主义者。理想必须美好，成为激励国人奋斗的动力与目标，但不能脱离现实、强加民意。保红色江山不是目的，它是实现人民幸福的手段。反过来也只有实现了人民幸福，红色江山才保得住。中国数千年的皇朝都是把保江山社稷作为目的，从来没有真正实行以民为本。以为民谋幸福作为宗旨的共产党，应该真正把民众幸福放在第一位，作为目标、至上、终极。所谓国家繁荣、民族振兴，只有服从于这个终极目标才是正确的。

　　2013年习近平在印度尼西亚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期间，发表一个题为《深化改革开放、共创美好亚太》的主旨演讲，提到：“中国是一个大国，决不能在根本性问题上出现颠覆性错误”。

　　以什么理想与目标作为治国理念，这是根本性问题。如果离开民众幸福的终极目标，以其他什么来代替，就会发生“颠覆性错误”。在党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的逻辑下，做出违背人民意愿的决策，这是发生“颠覆性错误”的认识根源。民众幸福是不能代表的，以民众幸福的目标，必须尊重民众的意愿、感受，从民众最不幸福、最不满意的改起，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主线，推行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的全面改革，这就保证了改革普惠民众的正确方向，获得民众的拥护而稳步推行。

　　理想主义与务实精神，既体现为理想本身是务实的，不是脱离现实的乌托邦，而且全力付诸实施。今天中国既要有民众真心拥护的理想目标，也要有真心实干的实施方略。

　　为官者凭什么这么做？因为只有当政为民，造福于民，在职时为人爱戴，离职时为人怀念，离世时为人颂场，这才真正体现了生命的价值，具有永恒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权力、财富、名誉都是过眼烟云，唯有永恒才是有意义的。这就是精神永在，永远活在人们心中。